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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清】九相

【姐清521(2/9)】

预警:有对尸体腐烂的生动描写,可能会造成恶心,谨慎观看。



    姐姐死后,真宫寺是清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漆黑的天空,空旷的原野。姐姐冰冷的尸体躺在荒地上,容貌一如既往的妍丽,比起一具尸体更像是精美的人偶,或者只是睡着了一样。忽而一阵风吹来,一切于是开始飞快地演化。他看见她的皮肤上出现青紫的尸斑,渐渐肿胀变形,皮肉腐烂,被鸟兽啄食,最终化作一具骸骨。他刚开始做这个梦时,一切仍像是昏黄的卷轴一般模糊,就连她的腐朽也像是一副工笔画;但随着做梦次数的增加,画面愈发真实、清晰。真宫寺是清被迫看见每一个细节——尸体肿胀流出的脓液、被禽类尖喙撕下的血肉、蠕动的蛆虫——所有的所有都清晰得残忍。


    他在梦里无数次发出哀嚎,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试图闭上双眼或扭过头去。可是,冥冥中一股力量强硬地撑开他的眼皮、扭转过他的脖子,强迫他将一切收入眼底。他也曾尝试在梦中用指甲抠出自己的眼睛,在虚幻的楚痛中把眼球丢在地上用靴子碾碎。但是流着血的空洞眼眶仍能看见她的尸体一点点腐烂、消亡、成为白骨。


    现实中姐姐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病房里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还充满了一种死亡的腐臭,仿佛有某种巨大的生物在窗外拍打着羽翼,透过病房的窗户将黑压压的阴影投在二人身上。她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死前最后一丝亮光,死死地盯着他。是清,是清。他听见她的目光急迫地呼喊着。那双眼睛里面有太多太多他无力承载的东西,几乎让他想要扭过头去。但是他把这种不适吞咽下去,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想要在她生命消逝前多看她一眼。他看见她眼睛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失神的双眼空洞地反射着墙壁刺眼的冷白。仪器尖利的声音和医生冷硬的话语一并宣告了她的死亡。


    他看见她的尸体被盖上一张白布,安放在担架上,推向停尸间。真宫寺是清没有胆量揭开那张白布。他不想看见她的尸体,不想意识到她的意识已经消散,而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一具肉体。不,不是那样的。他宁愿想象她的离开是美丽的,就像是辉夜姬飞升尘世一般,披上华丽的羽衣,轻飘飘地向月亮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上带着针孔与淤痕,身上几处地方被切开、插着管子,在粗糙的病服下变成一具苍白僵硬的尸体。她是超然的、优雅的,连她的离去也是这样,一定。


    所以,当他第一次尖叫着从噩梦里醒来时,当他第一次坐在床上喘着气想要呕吐时,他的内心除了悲伤更多的是一种愤怒。姐姐昔日里用温柔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变得浑浊、流出液体,她纤长的、曾抚过他头发的手指变得肿胀,她乌黑如云的长发也一点点干枯、脱落。血淋淋的真相被赤裸剖开:无论她的精神多么超脱,她的本质仍是一具脆弱的肉体;而这具肉体会腐烂、会变得丑陋。这是一种对她的亵渎。真宫寺是清无处安放的愤怒最终回到了自己身上——毕竟,梦是他潜意识的具现,不是吗?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感到恶心,将对于梦中画面的恶心掩藏在对于自己的厌恶之下,抱着马桶吐出了自己胃里所剩无几的东西,直到只能吐出酸水。


    当天晚上,他又做了同一个噩梦。随后的一天也是,一周也是,一个月也是。睡觉逐渐变成了一种折磨。真宫寺曾经尝试着在入梦前吞掉安眠药或者其他各类药物,但它们毫无帮助,反而让一切更加清晰。他逐渐学会了适应——不是指梦中的场面,而是学会了睡前在床边放一杯酸奶,在呕吐之后让自己没有那么难受。


    作为民俗学者,真宫寺是清当然曾经看到过相关的资料,也知道不净观乃是佛教中借观察尸体腐朽的过程锤炼心性的一种修行。他曾带着研究的意味看着墓园九相的卷轴,从干涸的墨迹和风化的纸张中判断着它的年代,默默打量着画中肿胀坏烂的不同阶段的尸体,揣摩着当时观看卷轴修行之人的心理活动。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安放在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使他无法再以冷静的视角分析一切。真宫寺想,修行不净观的最终目的是领悟世事无常、消除自身的欲念,然而他为什么要舍弃欲念呢?即使在旁人看来姐姐死亡的伤痛一直沉甸甸地拖坠着他,这在他眼里也是甜蜜的负担、令人迷醉的悲痛、他对她爱的证明。诚然,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病态的、违背伦理的;但是他们两人如此情投意合,他们的感情是坦荡的、没什么可令人不齿的。谁又有资格对他说让他放下这份爱呢?


    即便这意味着自己会继续饱受折磨、付出代价,他依旧不愿屈服,不愿意识到姐姐的尸体正在棺材里腐烂、正在被微生物一点点分解。也或许,他早已意识到了,却不愿承认。与刚病逝时的姐姐不同,下葬时的姐姐是美丽的——她的红唇、浓密的睫毛、乌黑的长发……一切都被入殓师贴心地整理,徒劳地试图伪装这具肉体中仍有灵魂与生命所在。他宁愿心中姐姐的形象一直定格在她最美的时候,红唇上带着笑意,坦然地消逝;而不愿去回想她临死前痛苦的表情、嘶哑沉重的呼吸和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在经历了无数天轮回的噩梦后,真宫寺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有着和她一样的金色双眸和乌黑的发丝,却比不上她万分之一的光彩。镜子里和她相似的那张脸与梦境中的景象重叠。他惊惧地看着自己苍白的皮肤上出现青紫色的尸斑,干瘪的眼珠从眼眶里滚落,自己的身体发胀、腐坏、化成白骨。恶心感又一次涌上喉咙。他撑着洗手台又一次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反而脸涨得通红,额头上暴出一道道筋络。他边干呕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宁愿腐朽的是自己的身体;如果那样能让姐姐的肉体永远年轻、美丽,他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给她,让她的灵魂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容器,自己躺在荒野上被鸟兽啄食。


    对,自己的身体。他打了个哆嗦,头脑突然清明起来。


    第三个月时,他的绷带下已经布满了各种痕迹。然而痛苦并不能使这个梦消失。于是他逐渐压缩了自己睡眠的时间,将精力投入到对民俗的研究中。各个文化中对灵魂的存在、死后的世界以及来生都有着不同的看法。其中,他对于通灵术的仪式最有兴趣。他缠满绷带的手翻动着书页,另一只手默默地摘抄着各种仪式所需的材料、步骤、法阵。


    后来,在一次次失败的尝试后,真宫寺是清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在那个晚上,在那个他终于又见到她的那个晚上,当他在梦里面对着她的尸体时,有一双柔软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温柔地遮住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此后,他再也没做过那个噩梦。




    (后记)

    第一次杀人后,真宫寺又想到了那个梦。现实诡异地逐渐与梦境重叠:躺在荒地上少女的尸体,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自己。他本能地去想象眼前的尸体腐朽的场景。不过这一切已无法在他的心中激起一丝波澜。他只是把她从这具多余的肉体中解放出来,将她的灵魂送往姐姐身边罢了。是清,做得好。姐姐在他耳边低笑着。他握住她的手,转身离开,任由那具曾经鲜活的肉体躺在荒地上慢慢腐烂。


下一棒 @at^iM_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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